○何军民

　　成长是儿童文学书写的永恒主题。总体来看，过去相当一部分成长主题儿童文学作品习惯于采用单线推进的叙事模式。尽管这种模式并不一定意味着文学品质的低下，但大量阅读之后我们总免不了产生更上一层楼的别样期待：如果面对前人大量优秀积累的当代创作能够在精妙表达之外尝试更为多样的面向，儿童文学世界会不会有更加丰富的可能性？作家陈天中近期出版的成长小说《乘风起》对这一问题给出了颇有说服力的正面回答，使我们有理由对新时代儿童文学创作作出更有信心的展望。

　　《乘风起》成长书写上的有益创新，突出表现在其采用了颇为明显的复调模式：作品设计了力度相当的两条线索，一在改革开放时期，二是抗日战争时期，它们按照各自节奏有条不紊地延伸，带有特定时代气息的人物形象沿着各自轨道展现他们的悲欢离合。两条线索既有相对独立性，又和谐统一。改革开放新时期这条线索立足于新的时代环境，带有新的时代温度，人物是充满力量的；抗日战争时期这条线索回望于水深火热的旧的时代环境，带有那个时代的特有苦难，弥漫着那个时代的特有悲情，人物坚毅中透着些许无奈。作者巧妙地把这种交织的锚点定位在阿远的家庭之中：阿远掌握着改革开放新时期这条线索的行进节奏，作为抗战老兵的阿远爷爷控制着抗日战争旧时期这条线索的步伐。然而，尽管时代环境、生存境遇和人物命运迥然不同，作品却始终不忘要将这两条线索润物无声地联系起来，起到这种联系作用的正是厚植在中华儿女心灵之中的浓郁家国情怀。有了这种情怀的统领，我们才得以看到，虽然不同走向讲述了不同故事，但是正如复调终有其本质属性一样，作品的众多面向仍然成功地表达了一个共同的宏大主题。

　　在改革开放时期这条线索里，少年阿远是其中心。这位精力旺盛的小学生有着让人毫不意外的顽皮，成绩并不突出，看起来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邻家男孩，让人很难将他和名列前茅、奋发有为这些宏大话语联系起来。然而，这仅仅是少年阿远的A面，真实的阿远还有一个B面，这个B面上写着堪称旺盛的好奇心和称得上不凡的理想。他不仅通过自己的摸索制造出了能够航行的飞机模型，而且通过刻苦练习在激烈航模比赛中力拔头筹，最后把翱翔蓝天的梦想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成为选拔非常严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航空兵的一员。应该说，不论A面还是B面，都是阿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两个部分像是永远不可相交的平行线，令人称奇地融合在阿远的独特世界中，完整地塑造了阿远执着追梦的新少年的性格和形象。阿远这个人物，是《乘风起》这部作品复调铺陈手法的一个典型表现。

　　在抗日战争时期这条线索里，少年林怀志和弟弟林怀南是其中心。从整个抗日战争的长时段来看，少年林怀志和他的弟弟们谱写了一个英雄家庭的抗日颂歌。这条线索以哥哥林怀志义愤填膺于日寇残暴行径因而走上抗日战场为开端，此后三个弟弟都在哥哥精神感召下投入保家卫国的时代征程。哥哥林怀志一路成长为王牌飞行员，最后在飞越驼峰航线时英勇献身；弟弟林怀南追随哥哥足迹，在与日寇空战中多次取得辉煌战绩却也九死一生，最后一次奇迹般生还后隐姓埋名，毅然承担起照顾烈士母亲的重任。如此以生存和死亡为自身基调的两个不同叙事，都指向中华儿女的拳拳报国之心，同样深刻体现了作者复调铺陈的努力。

　　《乘风起》是一部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而创作的主题小说，作者在艺术技巧上的可贵尝试使它有了超越特定节点的普遍意义。阅读这部新的成长主题儿童文学作品，我们一方面因为其中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和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而时时感动，另一方面也因为新的儿童文学创作力量勇于采用更有创造力的艺术手法来抵达我们民族命运真实现场而欢欣鼓舞。我们有理由相信，《乘风起》作为带有明显新气息的成长主题儿童文学作品，能够起到一种引领和示范作用，为新时代儿童文学书写激发更多新动能。

　　（作者单位：华侨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