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散文集 语言 课外读物
○武 歆
蒋殊的散文集《故乡的秋夜》是“试卷里的名家美文”系列中的一部,选取作家蒋殊10年间(2013~2023)被选入试卷和中国散文年度选本的优秀作品。为什么要编辑这样一套丛书?为什么要选取蒋殊的散文?编选者给出了答案——“蒋殊的文字优美和沉静,具有细腻而丰富的感情,适合中学生作为课外读物来提升文字鉴赏力和审美力”。应该说,编选者选对了人,也选对了文。
《故乡的秋夜》一共20篇。每篇文章的字数,有三四千字,有的文章还要更短些;因为是针对中学生读者进行编选,所以每篇文章除了开篇有“作家导读”之外,还会对文章中的重点段落进行标注,以此来提示学生特别注意。在全书的最后部分,还有“名家名师读后感”“语文读写思考题”以及“参考答案”;为了提高中学生的欣赏水平与写作水平,编选者想得周全、做得细致。
给学生阅读的作品,要有更高的标准;同时也意味着,对作家作品的要求也要更高。优秀的文学作品,有着更多更高的标杆,在一篇文章中,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仅以两个标准加以阐述。首先,在“写什么”的标准下,要求作品能够提供“新的审美经验”;在“怎么写”的标准下,首先就是对“语言”的苛刻要求。
我读过蒋殊的作品,也写过评论,对蒋殊的作品比较熟悉,但是在阅读面对中学生的《故乡的秋夜》散文集时,依旧有着太多的感触。
还是先说“语言”。蒋殊的语言,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浅浅的,淡淡的,充满内在韵味,读来回味无穷。比如打头阵的《故乡的秋夜》,这篇原发于《上海文学》的精短散文,2000余字,但是句句精炼。比如文章开头的段落,是这样的——“车子停在一片玉米地旁。放眼望去,我认识的树,都老了;老了的房子,依旧在老地方。”这样的文字,是经过作家精心打磨的,在不动声色的纯白的叙述中,引导读者进入到了一个舒缓惆怅的情绪中,充满了忆旧的氛围。
语言干净、简洁,但不能因为简洁而丧失内蕴。还是在《故乡的秋夜》中,比如这样的文字,“我小心叫声‘叔’,他眼神疑惑,浅浅作答”;还比如,“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她的泪水依旧肆意,有些便顺势裹进她的皱纹里”;再比如,“她露着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咬着一只梨爽朗大笑”。这样的语言,这样的讲述,的确能够让人掩卷回味。
但是假如,只有“语言”的极致与狂欢,而完全忽略“叙事”的话,那样会失去文学的意义。怎么能够忽视“叙事”呢?有着不可仿效的极致“语言”,再有着丰富的叙事,岂不更加完美?蒋殊没有封闭在“语言的牢笼”里,依旧眷顾着叙事;在不影响叙事节奏的同时,同样旁顾着细节和情节,并且依旧秉持着她那干净简洁的叙事风格。
作家在文章中,除了关注“人”之外,还应该关注生活中的众多事物;这些事物无论是否拥有生命,在作家的笔下,都会成为“呼吸的人”。因为它们与人类一起,共同形成了世界的容貌。
蒋殊在讲述“人的命运”之外,还把更多的笔墨关切到生活的角角落落,并且细致地加以描述。
在《犹记兴家机杼声》中,我们读到——“口袋匠自然要先从选牛羊毛开始。据说最好的毛是牦牛腹部的毛,柔软而坚韧。牛毛制成的口袋因为牢固且透气,用其贮存的粮食不会受潮发霉,还可以防止老鼠虫子叮咬。不管牛毛还是羊毛,一条口袋,都要经历三个过程,那就是弹毛、纺线、织布。”
在《寻找史铁生》中拟人的描写文字——“我无数次站定,静听,但再也听不到一丝可以代表荒芜的响动,蜂儿、瓢虫、蝉蜕、蚂蚁,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被今天的现代声息赶走了。我宁可相信,它们还是跟着史铁生走了。”
在不疾不徐的叙事中,传递着自然与生活的信息,使得文章的“人”,不再是“孤单的人”,而是世界的组成部分。
提供“新的审美经验”,是文学作品的最大魅力;如何呈现“新的审美经验”,首先就得理解“美的来源”。
蒋殊始终把“生活美学”注入到写作思考中,并成为写作的终极目的。因此在她的文章中,我们能够看到太多的日常生活;而那些朴素的日常生活,又是那样的纯美而动人。
譬如在《无人捡拾的柴火》,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文字——“吱呀一声,将漆黑与寒冷关在门外。一家几代围在柴火营造的灶台边,就着明明灭灭的火焰,吃饭、闲话,间或孩子央大人说些故事。”
同样,生活中的悲伤和苦痛,通过文学的讲述,依然能够呈现生活之美。比如在《寻找史铁生》一文中,蒋殊给了我们这样的思考——“这些深深浅浅的疼痛,组成了每个人的人生。史铁生帮我们理了出来,便让这疼痛成了我们共同的疼痛。”以及,“我想说,我在寻找一些疼痛。我认为,疼痛有时候可以治愈另一些疼痛。”
蒋殊的散文写作,正像著名散文家、评论家李一鸣所讲,“蒋殊的散文犹如雪山般纯净,细节丰富。她的文字是往深处切,往人性深处扎,不经意间流露出细腻的情感,让人动容”。

